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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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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

大年初三中午,謝言張羅了頓飯局,幾個打小玩到大的兄弟一塊兒聚聚,說說話。

“還記得嗎?茂子。徐茂輝。”謝言細心的幫幾個人燙茶杯,指了指大咧咧坐那兒沒個正形的青年:“上初中時候從院裏搬走的,他爸做衛浴生意的。”

齊樂明先想起來了,眉毛一挑驚喜萬狀:“我記得!就院裏堆了好多馬桶他家!”

徐茂輝臉都黑了,一拍桌子:“姓齊的你嘴巴還是那麽臭。”

謝言笑著和稀泥:“這都多少年沒見了,還是年輕時候金不換的情誼呢。茂子你得知道,小齊就這樣,說話直接禿嚕,直來直去不過大腦。”

讓他們這麽一攪和,馮錫堯也想起來了。徐茂輝原來小學時候跟他一個班的,因為老是留個齊刷刷的學生頭,鍋蓋似的頂在腦袋上,幹脆被起了個外號叫帽子。

“早些年我聽謝倩說,茂子你不是出去留學了嗎?”謝倩是他們小學時候班長,前後院住著,一直有聯系。

徐茂輝抓過茶杯喝了一大口菊花茶:“我老子錢多的沒地兒花,非逼著我出去糟害錢。喝了四年的德國啤酒,瞅瞅我這肚子。啊,你們誰比得上?”

幾個人都笑了,那些最初的陌生在消散,兒時的情誼總是更單純更讓人放松一些。

“這是回來繼承家業了?”馮錫堯給他遞根煙,自己也叼了一根點上:“還是原來的生意嗎?”

“老頭子這兩年走狗屎運了。”徐茂輝有點赫然的嘟囔:“衛浴建材都做起來了。”

“江北那家大興建材城,”謝言微笑著接話:“就是茂子他爸做的。說是現在正在高新區拿地,打算再開一家倉儲式的大型建材城。茂子正經要走馬上任做少東家徐總了。”

“行啊茂子,”馮錫堯樂了:“我跟小齊剛起步做地產,既然都是一條產業鏈上的,咱們回頭合計合計怎麽合作。信誰也不如信兄弟,你說是不是,徐總?”

“徐總個J巴,”徐茂輝混不吝的樣子,半點沒有不好意思的架勢:“兄弟回國,這就指望你馮總幫忙打響第一炮了。”

“哎哎,生意等上班再談。”齊樂明端酒杯磕桌子:“喝酒喝酒,吃完飯下午咱們洗澡去,我一哥們兒在建寧路剛開的韓式汗蒸。”

“下午得陪老婆去產檢。”謝言在幾個人裏面最是年長,前年結的婚:“早都約好了。”

“嫂子要生了?”徐茂輝典型暴發戶嘴臉,伸手到口袋裏亂摸一氣,直接摸了個厚厚的紅包塞過去:“給我侄子提前壓歲錢。”

“還早呢,”謝言哭笑不得:“預產期四月底,茂子你急什麽,到時候還能跑得了你?”

徐茂輝擺擺手,沒接謝言遞回來的紅包:“這算今年的壓歲錢,生了再說生了的。”

總之徐總財大氣粗外加歪理邪說,楞是出手沒有回收的道理。

齊樂明不無羨慕的喝口茶:“徐總啥時候給我也包一個。”

“你先找找老婆再說吧。”徐茂輝呲牙一樂,報仇堪稱擡現的:“到時候管保給你兒子包個更大的。”

看著幾個人插科打諢的,馮錫堯樂得做壁上觀。看人掐架也是人生一大樂事。

“對了,”沒想到火燒上身這麽快。徐茂輝喝杯酒,視線轉向馮錫堯,擡擡下巴示意:“你小子呢?咱倆一年的,就你小時候喜歡跟小姑娘撩騷的勁兒,是不是有情況了?”

“有個屁的情況。”馮錫堯閑閑擺手:“你問問齊樂明,我眼下都忙成什麽樣兒了,哪有功夫撩妹子?倒是你,沒從德國帶回來一個?”

“我審美比較傳統,”徐茂輝一本正經的:“就是覺得外國的洋妞沒有咱大中華的漂亮。”

專業揭短抖機靈的齊總立刻想起了年前那個段子:“哎茂子你別說,提起漂亮,你不覺得老馮比姑娘還漂亮嗎?我們公司最近找了個合夥人,男的,帝都人士,前幾天還說呢,馮總比外頭那些濃妝艷抹的妞好看多了。”

謝言倍感新奇的挑眉:“還有這事兒?”

齊樂明來勁了,眉飛色舞的一通描述,就差角色扮演了。

徐茂輝一開始還聽的挺樂呵,結果聽完後皺了皺眉摸摸下巴,意味深長的給馮錫堯提醒:“我說哥們兒,你得小心著點兒。就你長得這麽如花似玉的,別被人瞄上了還不知道。”

“你才如花似玉的。哪兒跟哪兒,你聽齊樂明胡咧咧。”馮錫堯點根煙:“糙爺們兒開個玩笑,當真的才是心裏有鬼的那個。”

年節裏,大魚大肉頂著,幾個人都沒什麽胃口。

說笑吹牛著,吃喝的少聊的多,其樂融融。

擱在骨碟邊上的手機亮了一下,進來條信息。

馮錫堯無意瞄了一眼,先是皺眉,很快就拿起了手機又認真看了一遍。

“MU2832,晚上21:10落地。”

徐茂輝還在那裏接著講他在德國碰著的事兒:“……看外表真看不出來那是個gay,五大三粗的,比咱幾個加起來還魁還壯。後來我聽他對象說,他還是下面那個。哎呦把我膈應的,三天都沒喝下去啤酒……”

好奇寶寶齊樂明笑的直拍桌子:“人不可貌相……”

心細的是謝言。他看馮錫堯盯著手機好一會兒沒動,湊過來小聲問了句:“怎麽了,有事?有事你忙去,都是自己人,下次再聚就是了。”

“沒。”馮錫堯放下手機,跟謝言碰酒杯的功夫,波瀾不興的表象下面已經驚的不行了。

丁勳那小子年三十那天說的是真的?大年初三的,這個神經病真從家跑出來買張機票回A市了!可是。

馮錫堯只覺得啼笑皆非。這會兒子所有人都在放假休息,他一個人跑回來又能幹啥?簡直了。虧了最初自己還覺得他是個踏實穩重的,現在看來,也還是個毛躁的小孩子嘛,空長了一張成熟穩重的臉而已。

【叫聲丁大哥初三就飛回去給你掌舵,不然就不回去了。】

馮錫堯突然有點遲疑了。自己是不是跟丁勳走的太近了?

*

到的有點早,飛機還沒落地。

馮錫堯下了車,靠在車門上點上一根煙。

夜色沈沈,偶爾有飛機極低的掠過,轟鳴聲震顫耳膜。

出門時候不覺得冷,只穿了件呢子大衣。這會兒站在空曠的機場地面停車場,強勁的寒風獵獵作響,幾乎是頃刻間把馮大少那點熱乎氣給吹跑了。

縮了縮肩膀打了個寒噤,馮錫堯手裏夾著煙,擡腳往接機大廳方向走去。不管怎麽說,那裏總比這兒暖和不是。

是在進接機大廳自動門的時候。馮錫堯往裏走,迎面一個穿著黑色長款面包服、衣服拉鏈一直嚴嚴實實拉到鼻子底下的青年邊打電話邊往外走。

擦肩而過還沒兩秒鐘,馮錫堯聽到身後略帶幾分猶疑幾分驚喜的語氣:“錫堯哥?”

詫異的回頭,自動移門感應到障礙物,停住了。

那個青年手忙腳亂的收了電話,拽了拽拉鏈,露出一張幹凈乖巧的漂亮小臉,依稀熟悉。

“錫堯哥,是我啊。楊宸!精細化工專業的!”

馮大少挑挑眉,想起來了。

是他大四時候接新生認識的一個小學弟。

一時間,馮錫堯表情有點覆雜,是那種無從說起的感覺。

楊宸笑的特別滿足,眼睛晶亮,裏面小心翼翼的藏著星火:“錫堯哥好久不見,你是不是換手機了?當時畢業你留給我的號碼,沒多久就打不通了。我又沒有別的辦法聯系你……”

“哦,手機丟了,就新辦了個號碼。”馮錫堯輕描淡寫的,太極推雲手的轉移話題:“怎麽大年初三就返校嗎?”

提到這個,楊宸支支吾吾的,連眼睛都不大敢看向馮錫堯了:“那個,有點事兒……”

客客氣氣的點頭,馮錫堯沒有多問的打算:“行,那你忙,我接個朋友。對了,新年好啊楊宸。”

“新年好。”楊宸下意識的回一句,待到看見馮錫堯要走,這才急了:“哎錫堯哥你別生氣,我不是不跟你說,我也沒什麽可忙的……”

楞怔了兩秒,馮錫堯這才想起來對方過度敏感的性格。八成他是以為自己那句“行,那你忙”是因為自己不滿他的遮掩,所以生氣了。這可真是——

楊宸拖著行李箱反身往接機大廳走回來:“錫堯哥,咱倆別站門口。那邊說話,不冷。”青年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排空座椅,小心翼翼的:“不會耽誤你接朋友吧錫堯哥?我就說幾句話,你朋友來了我就走。”

莫可奈何的揉揉鬢角,馮錫堯投降:“不耽誤,他還得一會兒。”

看得出,青年就快歡呼了。連出口的話語都帶著雀躍的情緒:“那真是太好了!”

說實話,馮錫堯此刻的心情覆雜的罄竹難書。有點像是一口吃了個超級大的滾燙大湯圓,噎在喉嚨口,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。

“錫堯哥,”楊宸靦腆的摸摸鼻子,幾分拘謹,是那種小少年的感覺:“我不是不告訴你。只是……太丟人了。我上學期專業課有門沒過,這不想著早點回來覆習補考麼……”

人來人往的接機大廳溫暖宜人,四周都是過路的旅人,彼此素不相識,壓根就不會記得,自己曾經跟什麽人擦肩而過。

曾經他覺得,他跟楊宸,也就是這樣差不多,頂多比這好一點,是個點頭之交的情分。

誰知道呢。

楊宸還在絮叨:“錫堯哥你畢業以後就沒了消息,電話又打不通,我急的不行。我還去你們院裏問過帶你們的輔導員,可是那位老師知道的號碼就是我知道的那個,打不通的……”

“楊宸,”馮錫堯難得收起一貫的玩世不恭,表情嚴肅又認真:“找不到就找不到了。我們都該開始新生活。”

青年猝不及防的被打斷,驚愕的擡頭,那雙好看的大眼睛睜的大大的,水光縈繞,讓人覺得惹他落淚是種極其殘忍的事情。

“錫堯哥,可是我忘不了你……”

“小馮,你都到了?我正想打你電話呢。”冷不防一個聲音插進來,打破這幾分尷尬的局面。

坐著的兩人齊刷刷行註目禮。

來人高大結實器宇軒昂,黑色長大衣搭在臂彎裏,另一只手拎了個不大的登機箱。雖然年輕卻一副持重冷峻的模樣,寸短的頭發明明應該痞氣十足,卻莫名被他身上那股矜貴之氣中和的恰到好處,不見違和,只是跟斯文不沾邊。

“哦剛到。”正頭疼的馮錫堯見著丁勳簡直可以用兩眼放光來形容,刷的一下子站起來,殷勤的伸手去接他的箱子:“丁總一路旅途辛苦了。”

楊宸搞不清狀況,跟著也站了起來,期期艾艾的難掩失望:“錫堯哥你朋友來了啊……”

“其實丁總是我老板。”馮錫堯正經的就像這是真的一樣:“我是給丁總開車的。那啥,楊宸你快回去吧,以後有機會再聯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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